“原来，你都知道我的来历啊。”
方恒无奈叹息，他还以为自己这穿越者的身份能够隐藏下来呢。
杨戬朗声笑道，“我不知道你的来历。但是山河社稷图认你为主，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“山河社稷图？”
方恒怀中，一股温热的感觉再度袭来。
“为何？为何会认我为主？”
“先天鸿蒙灵宝，都有自我认主的能力。就像是那猴子的如意金箍棒。”
“等等，不对，我想起来了，这山河社稷图，是二郎神杨戬，也就是你的法宝才对。”
方恒终于想起来了，二郎神有诸多法宝，这山河社稷图，就是其中一种。
杨戬神情淡漠，“山河社稷图，是先天鸿蒙灵宝。在你到来之前，它认定的，能够改变天命的人，是我。现在，你才是它认定的天命人。”
方恒自认唯一区别于神仙的地方，就是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时空。
孙悟空成了佛，依旧有金箍儿束缚；
杨戬成了天神，依旧有血箍儿限制。
他们的实力再强，终究是跳脱不了神佛的掌控。
而他，再如何弱小，也超脱于真正的三界五行六道之外。
“就因为这样，你就要杀了孙悟空吗？”
方恒尽管能够理解杨戬一些，依旧对他斩杀孙悟空的事情充满愤慨。
杨戬不该有那种悲悯的气质的，他生来就是要为玉帝铲除一切异己的。
可是，此刻的他神情暗淡，像是志向与理想破灭的少年。
“只有他死了，他的力量，他的意志，才会永远传承下去。我也一样，只有我死了，我的力量，才能为你所用。”
“什么？什么叫为我所用？”
方恒有些慌乱，他总感觉，这是一个错乱的世界。
“孙悟空死了，下一个，是我。”
他的语调是那么淡然，可话语中的意思，却是那么惊世骇俗。
“玉帝，要杀你吗？”
杨戬摇摇头，“我一心求死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你只需要知道，我的力量，足以转乾坤，换日月，破时空，覆天地。而这种力量在我身上，却不能对仙佛用之。所以，我也必须死去，才能永远活着。”
方恒道“不能直接传承给我吗？”
“哈哈，你这人倒是十分有趣。若是真的可以，我与他，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，把周天都蒙了一遍呢？”
“死亡，也在你们的计划之中吗？”
“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。有山河社稷图在，你能够找到我遗留的七宝，直到最后一件开天斧，你才有回去原来地方的希望。”
方恒道：‘所以，这是一场交易。我帮你改天条，逆天地。而你的力量，将帮助我回到家乡。”
“说是交易，未免太过无情了。就当是，为了创造一个你想要的世界，如何？”
杨戬的话，略带一丝蛊惑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山河社稷图拥有再创乾坤的能力，无论是使用的术法神通，还是法宝灵器，只要你见识过，了解过，你就能模仿再现。”
方恒突然想起来，他想要在十万天兵中看到前方的战况，于是山河社稷图就给了自己千里眼的神通。
这就是先天鸿蒙灵宝吗？能力也太可怕了。
“可是，这与我们的交易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如果你有这个实力，甚至可以把这方天地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。同时你也可以比其他人更快得得到我遗失的七宝。”
方恒问道：“遗失的七宝？什么意思？”
“孙悟空死了，他的六根是力量所在，会有天命人不断找寻，传承。而我的力量，在七宝之中。找到它们，你才能拥有我的力量。”
“哪七宝？”
“斩魔剑、捆仙绳、照妖镜、戮神枪、灭佛鼎、清圣目，开天斧。”
杨戬说着话，竟是再度披上战甲，似乎又要面对一场生死之决。
方恒没想到的是，杨戬竟然带他来到了凌霄宝殿。
这里正在举办仙界的庆功宴，玉帝高坐九光宝盖之下，八景銮舆之上。
这边是三清四圣五老，那边是九曜八极七元。
仙神佛圣，全都是面带笑容，为妖猴孙悟空之死庆祝。
奇花异果，珍馐佳酿，恰与那下界花果山的凄凉对照。
“大外甥诛妖有功，可有所愿。朕为你偿之。”
玉帝虽然是杨戬的舅舅，可这是灵霄殿好吧，就这样不避着人了吗？
方恒为孙悟空的死感到伤悲，意识不到他一个小小天仙，是以何身份来到这凌霄宝殿的。
杨戬没有跪拜，也没有谢恩，手持三尖两刃刀，倒像是要跟玉帝干一架的样子。
“俺要娶嫦娥！”
好嘛，方恒早该知道的，这个杨戬一心寻死，必然与天庭有一战。
就是没想到，杨戬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得面对玉帝。
玉帝还未说话，赤脚大仙已经坐不住了。
“三眼儿，你好大胆，竟敢公然谈情说爱，视天条戒律为何物啊？”
有种！不愧是赤脚大仙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。
杨戬没有答话，干净利落的一击，瞬间戳破了赤脚大仙的喉咙。
鲜血喷涌而出，将洁白的云霞也染成一片红晕。
那色彩，映照成人间的绝美瑰丽。
“你你你……杨戬，纵然赤脚大仙对你不敬，也不该杀他。”
太白金星颤颤巍巍得说着，手中的拂尘摇晃不停。
其他仙人也噤若寒蝉，唯恐多呼一口气，都和赤脚大仙一个下场。
杨戬却是直勾勾得盯着玉帝，“用我斩杀妖猴的功勋，换我与嫦娥的一世情缘。这是，你答应我的。”
“大胆杨戬，犯天条，杀仙官，忤逆玉帝，罪不容诛。”
托塔李天王站了出来。
真好笑，杨戬要娶嫦娥，他不说话。
杨戬杀了赤脚大仙，他也屁不敢放一个。
杨戬说，这是玉帝答应他的条件。
托塔李天王就不愿意了。
这谄媚，都是明着写在脸上了。
方恒嗤之以鼻。
但这一次，杨戬没有再出手。
“朕答应你，用诛杀妖猴的功勋，换取你的自由。是你，违背了你我之间的约定。”
玉帝的面容，隐藏在厚重的珠帘之后，看不清神色如何。
他的语调平缓，没有因为杨戬的话有任何波动。
“堕，诛仙台，拔仙骨，除仙根。”
这是三界至高主宰玉帝的命令，没有人能拒绝。
杨戬，也不行。
方恒以为，杨戬要像孙悟空一样出手的，以他的实力，漫天神佛也拦他不住。
可是，他的法力在血箍中消散，他的神通在云雾中消弭，他的伟岸身姿，也在此刻化作囚徒。
血箍儿，就是天庭对杨戬的制约。
如同孙悟空的金箍儿。
在这种制约之下，强大如孙悟空、杨戬，都必须以死抗争。
“慢着！”
在杨戬失去神力，如同凡人一样被镇压，即将扭送诛仙台时，方恒站了出来。
“哪来的妖孽，敢在凌霄宝殿大呼小叫？”
托塔天王抽刀在手。
他早已看到了跟随在杨戬身后的方恒，只是不知来历。
方恒直面三界主宰玉帝，“敢问玉帝，天神大人，何罪之有？”
“这还用说，天条第一章，仙人断情绝爱。”
依旧是托塔天王在回答。
“我问玉帝，你却来沐猴而冠。李天王，你不臣之心，昭然若揭啊。”
“你……巧言令色，搬弄是非！”
方恒不像是刚刚飞升的小仙人，倒像是早已不问世事的圣人临尘。
“见美凡心动，仙根不净；见利欲念起，魔生肉中；见强行偏道，妖化眉英；见异天职误，神兵不工。此四罪，堕诛仙台，已是恩赐。”
是玉帝的声音，淡漠，无情。
哪怕杨戬是他外甥，哪怕杨戬刚刚立功。
方恒嗤笑道：“见美凡心动，人之常情也。见利欲念起，人之恶性也。见强行偏道，人之行差也。见异天职误，人之常忽也。人非圣贤，孰能无过？”
“你说得很对，朕十分认可。但，杨戬是神。”
“仙神佛圣妖魔，何者不为人？”
方恒面对玉帝，没有丝毫退让。
“封神之人，登仙之人，成圣之人，悟佛之人，入魔之人，化妖之人，他们，都是人。摒弃人性的修行，错的是天庭。”
群仙寂然！
他们何尝没有七情六欲呢？
只是天条所在，任何人都挣脱不得。
登仙封神成圣悟佛，便是带上枷锁，变成狗，好歹活着。
入魔化妖，便是站着死，轮回不尽，苦痛不终。
“你是异数，异数是秩序的敌人。拿下！”
玉帝没有与方恒争论，也不必争论。
争论，是在武力无可奈何对方的时候，才会用的方式。
方恒是异数，却还没有足够的实力。
杨戬看向方恒，“还记得我教你的，山河社稷图的使用方法吗？”
方恒会心一笑，“如意金箍棒，随心铁杆兵，三尖两刃刀，山河社稷图。我自随心，天地无拘！”
方恒口诵真诀，转瞬消失在漫天神佛面前。
“我在人间，等你。”
唯有这句话，回荡在凌霄宝殿。
那端坐着的三界主宰，似乎是动了怒。
“杨戬陨落之后，会有七宝散落人间。得其一物，立地封神。”
封神，要的不是名誉，不是名号。
是天庭的认可，是脱离妖魔，脱离邪祟的唯一的途径。
